“丫頭,你這穿的啥呀?衣裳么大的不得了,褲子么短得腳也蓋不住,這雙鞋子么也好甩甩掉了,這么舊還穿。哎呀,你穿得還不及我了。”上個周日,老母親對去看她的我說,臉上還添了愁容,“我曉得你們為了我花了不少錢,看看,連新衣裳也舍不得買。”

 

老母親的話,讓我體會了“汗顏”,我不能告訴她,七分褲配寬松T恤,是為了讓身心放松一下,這身行頭加上腳上的休閑鞋,不是她想象的那么廉價。母親耳背,跟她講話,其實是喊話,就這樣,她還常常冬瓜牽到茄子田里—搞混了。我笑笑,母親視為我對她的話的無動于衷,拉住我的手叮囑:“丫頭,去買點好看衣裳穿穿,你一個在外頭工作的人,要穿的像樣才好。”

 

本周日,又去看母親,這次,我穿了短袖和褲子,涼鞋也幾乎是新的,想讓老母親知道她的寶貝女兒不是她想想的那么拮據。一進門,母親把我周身打量一遍,“丫頭,你為啥不穿裙子呢?現在我俚小區里的女的,都穿裙子的,穿裙子好看,你呃是沒有鈔票買裙子啊?唉,全怪我,生了這個病,你們用掉不少鈔票,看看,連裙子也買不起,只好穿點舊衣裳。”

 

我想笑一笑,讓氣氛輕松一下,但笑不起來,母親的話,以其說是數落,還不如說是自責。母親想知道我生活得怎么樣,因為聽不清,就只能看,胖瘦、穿著,是她最為直觀的,“丫頭你瘦了,不要啥不得吃。”哪怕是明明胖出2斤,她還是認為女兒瘦了,而且她不會把“瘦”與“好看”相聯系,而是理解為女兒舍不得吃,與舍不得穿一樣,都是因為給她治病而節儉的緣故,她心疼女兒,認為這都是自己身體不好造成的。只是她不知道,或者沒有想到,她的自責,只會引起我的自責。我想讓84歲、因重病多次手術的她知道,她的女兒生活得很好。只是,我的隨意,或者我的穿衣習慣,總讓母親為我的生活擔著心。母親,我真不知道,我去看你的時候,該穿什么衣裳,才能讓你覺得我生活得很好?才能讓你不再自責?